《老子》第一章已经说明并定义了人文范畴内观察自然造化和天地本源的由来,也说明了自然和人文之间的相互关联。因此,在这一基础上理解老子《道德经》的第二章便有了一把打开其思想宝库的万能钥匙。
第二章原文:【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较,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勿始,生而勿有,为而勿恃,功成而弗居,是以不去。】
老子在第二章先从人文善恶美丑的因果关联说起,进而推及一些人文范畴中用于标注并表述、衡量天下事物的相对概念,指出人们利用自身的理解和标准,建构了一套人文准则,也就是人文视野下的事物运行法则。而至圣之人知道这一人为法则的内在矛盾和对于自然法则的不当因由,因而遂行顺应自然的人生法则。下面加以对话解读:
老子说,天下人全都知道,美之所以成为美,因为有一种相对的丑恶存在;都知道,善之所以成为善,因为有一种不善之恶与其相对。【注:世上一切美丑善恶都是人为标准,而为了树立一套“完美”的美善标准,人们必然要设定其相反的对标。而这种人为的尺度,实则与自然本真相去甚远。而老子在文中用了“皆知”和”为美、为善”的表述,或已隐含了对这种刻意行为的深层忧虑,当然也点出了如果按照这种理念进行行为,则必然会对自然事物造成人为伤害,并最终损害人自然本性的潜在后果。】
所以,人们从有无一体而异名的理解出发,发现并设立了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较,音声相和,前后相随的一系列相互对立依存的关系,并以之当成抽象于自然的基本法则。【注:人类按照自身的观察和理解,试图建立起一种从本源出发的时空模型和运行体系,这本是效法自然的一种方式,但如果执于这种时空模型和运行体系就是自然法则本身,恐怕夜郎自大和自以为是就是专为其量身打造的成语。须知,自然造化没有为什么?而人为因果常常相互依存。】
因此,至圣之人明白了从探寻本源出发所设定人文体系的来龙去脉,知道人不可违背自然,所以在为人处世中始终秉持顺应自然的法则,安处于不以自身意志为转移的自然无为之道中;深悟自然造化的天然神奇和难于言说,总是默默地行走于遵循顺应自然的不言身教中。【注:圣人所行所事都能够因循自然并与之同行并步,一切行为通同自然造化而达天人合一之境,所以自然无为也无须多言。因为自然造化本就为而无为,自然大道本就自在无言。】
由此,任由万物无始无终地自然运行而不横加干预,任由其生长转化而不据为己有,能够顺应自然造化而不强加个人意志,因循自然法则、促进事物发展、成就天地般的功业而不居功自傲。由于从不居功自傲,所以能与天地时空相存共处而同在。【注:在人与自然的关联中,如果几近没有人为痕迹,当然是最为本真的了。而于自然造化,人类还能与之争功诿过吗?!况且,自然本自一体,何有功过之说?!而无功无过,无得无失,方为自然人生。人的一切行为都在自然时空及其规范之中,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要顺而应之:倘若执意于一己之念和贪天之功,恐怕只能徒增自我烦恼而损性伤神吧,所想所欲之事势难如愿!】
老子在第二章中,通过人类认知自然,以及和自然的关联选择,提出了人类应当遵循并顺应自然的命题和行为方式。为后面老子思想的展开奠定了坚实的世界观基础。而有了这种基础,再观照一下现实,第三章的意境和行为方式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