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鹤林寺僧舍》
李涉〔唐代〕
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译文
整日里,昏昏沉沉,醉梦人世间,忽然听说春日将尽,于是打起精神勉强登上了镇江南山。
经过古竹院,遇见了方丈大师,与其攀谈许久,方觉得心无挂碍才是人生真正的清闲啊。
注释
强:勉强。
因:由于。
过:游览,拜访。
竹院:即寺院。
此处“偷”在有的诗歌版本中作“又”字
赏析
这是唐代诗人李涉的一首题壁诗。
“鹤林寺”,是江苏镇江南郊最古老、寺院规模最大,古迹、典故最多的寺院。始建于东晋元帝大兴四年(321),距今已有1700多年历史。相传南朝宋武帝刘裕幼年家贫,青少年时代到黄鹤山砍柴时,头顶常有黄鹤翩翩飞舞。称帝后,遂改寺名为鹤林寺。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僧人元素任该寺住持,名为古竹院。这就是诗中称其“竹院”的缘故。
“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这两句是说,整日里,昏昏沉沉,醉梦人世间,忽然听说春日将尽,于是打起精神勉强登上了南山。
“终日昏昏醉梦间”,点出了李涉的生活状态,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像这样的人,不是天天应该很闲吗么,为啥还要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呢?虽然他工作很闲,但是他的心却很累,整日里追逐名利,一日不曾闲过,结果却不尽人意,总是被贬,还因此得了一个“流浪诗人”的称号。
“忽闻春尽强登山”一下子就将心中的落寞写尽了。整个春天,诗人都是“终日昏昏醉梦间”,没有心情好好游过一次春。江南春三月,本就是天下最美时,可是诗人却熟视无睹,这就从侧面道出了诗人内心的苦闷。如若能春风得意,谁不愿江南赏花游春呢?这一句也是进一步坐实了诗人内心的失落与忧愤。其实,千百年来,怀才不遇的又何止李涉一人呢?“忽闻”之中,似乎也透露出一丝转机,一丝曙光,诗人向往自然、恬然自乐的心境尚未完全泯灭。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两句是说,经过古竹院遇见方丈,与其攀谈许久,方觉得心无挂碍才是人生真正的清闲啊。
“因过竹院逢僧话”,只有来到了这古竹院,跟方丈大师聊聊天,经过大师的一番指点,忽然觉得,人生并非只有儒家仕宦一条路可走,佛家治心,道家修身,一样也是一番精彩的世界。正如这古住院的方丈,也并非整日“昏昏醉梦间”,人生的道路其实还有很多,只有减少欲望,放空自己,心才能轻松愉快起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正是与古竹院方丈大师聊天的心得体会。只有当身心真正放下,心无挂碍,才是真正的“闲”。若为名利牵绊,心累,那么即便人在竹林山水中,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片刻“闲”。
明代才子唐伯虎的诗句,“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正是对于李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绝佳注解。“他得驱驰我得闲。”虽然失去了官场得意,却换来了心灵闲适,换来一份清欢,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纵览全诗,一气呵成,气韵流转,入世出世,儒释转换,皆在转瞬间,是山水之闲,是禅意之闲,更是心灵之闲。心无挂碍,即使不登山,则闲亦自至矣。